跑起来后,空气的流动似乎加速起来,迎面扑来微凉的风,夹带着青草湿润的气味。视野边缘的事物慢慢流逝。在无人宁静的道路上,只有两人规律的跑动节奏。
在诚前面的结名,长长的头发摆动着。就像催眠所用的道具,诚的目光被之吸引。
【诚君喜不喜欢夜晚】
结名突然的提问,让诚的注意力回到对话上。
【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我可是很喜欢夜晚】
——铛,结名在跑过某一灯柱的时候,手在上面敲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就像水波纹一样向四周蔓延,尔后消溶在夜色中。
【所有的东西,在夜晚,就会变得模糊不清。夜晚,没有确定,只有不定和随机组合,所有的东西,都在孕育之中。没有光的监视和因为人们能看见所带来的批判,一切,都是这么地自由,也因此,夜晚具有最大的可塑性。】
——铛,结名敲击了下一根灯柱。
【唯一,可确定的东西,我最讨厌了。它们带给人们的,只有**裸的无法改变的结局。不管如何努力,未来都是一样的。这是让人最丧气的,自己的努力竟然什么都没有得到,即使是最细小的可改变未来的机会。】
话语的最后,结名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的如果不认真聆听,或许就会这样被安静虐杀。
这次,结名经过灯柱时,没有再敲响灯柱。是怕既往被打破,还是怕突然中断的“铛”声所带来的冷清,诚在经过灯柱时试着敲了下。反射回来的冲击震得手都麻痹了,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像弹琶音时弦猛然绷断,前面还高亢的声音到后面就急速暗淡下去,毫无结名刚刚敲击“铛”的余韵。
这时结名转过头来,对诚刚刚敲击的事抱以轻轻的戏笑。
【忘说了,这条路上只有那根是发不出声音的】
“那你还真的每根都敲过一次了啊”诚在心中暗暗吐槽。
结名继续转过头一段时间后,才再次目向前方。
【夜晚,是会虏获人心的。暴露在纯粹的黑暗之中,失去束缚和监视,拥有最大的可塑性,夜晚会将人拖入远离以往生活的轨道。这被改变了的轨道,是通向希望还是绝望,无人得知。可这又是它的魅力所在。我们打从出生之始,便被人决定了道路。现在的我,很弱小啊,没有力气去扳动轨道的转换器,于是,只好盼望夜晚的降临,黑幕把前方清晰的铁道吞噬,好让自己沉浸在自己的将来还是未知数这种妄想中。就算前方是悬崖,我也会毅然选择如此。比起被关押在小房中安全混沌地度日,还不如让我直击死亡。】
——铛,这次的敲击,唤醒了彼方的太阳。晨曦穿过湿气组成的白雾,悄悄洒落在只有两剪淡淡浅影的大地上。
【嘛~~在所有不定面前,我是衷心希望有人抓住我的手,将我引向美好。I believe that everyone will choose the Heaven but not the Hell.于是,明白了吗,在见到有人为不定的未来迷茫不知所措时,要紧紧抓住她的手哦。特别那是在晚上。】
结名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之后慢慢地,走向属于河畔道路的最后的灯柱,“铛铛铛”连敲三下。
结名的侧脸,挡住了半边的晨曦。在柔和光芒下躲藏起来的黑暗,在那之中的是什么表情呢?很可惜,现在,没人,也没有机会去探寻答案。向本人寻求的话,很可能会被笑着说“想知道?那么自己去找吧。”那既然是相同的未来,那为何又要做无用功呢?果然,被注定的未来,很讨厌呢。
苦笑着,诚走近了结名。这次,轻轻敲了一下。反馈的震动,就像小孩的手在上面骚弄,没有任何的不适。
(明明就比刚才小力很多,可是声音为什么比刚才悦耳这么多啊)
无奈地,诚小小叹口气。在这口气中,包含着多么复杂的情感呢?知道的只有接受这口气的空气吧。
【可以再陪我走走吗?】
结名侧过头来,刚才隐藏在黑暗底下的脸,现在可以辨别最细微的感情。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诚君想去哪里?】
【这我不知道,随便走走就可以了】
【那么去我家?】
【嗯,反正只要你方便就行了】
走下河畔,诚保持住在结名后两步的距离,走在已稀稀落落出现人影的街道上。小鸟唧唧喳喳的声音,偶尔打破街道的宁静。
【话说诚君都没怎么说话,有点无聊哦】
在街道上走了一段时间后,结名头都没有回,向着前方的空气,吐出了抱怨。
【突然间不是很想说话】
【和我走在一起就这么无聊吗,还亏是你要我陪你走的耶】
【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诚的脚步,不自觉放慢,和结名的距离稍稍拉远了。是因为听到脚步声的变化吗?结名同样放慢脚步。
【好啦,开玩笑的,不要做出这么忧郁的表情。只是想通过类似抱怨的话打开你的嘴,没想到起来反效果】
【额...这有点吓一跳,结名会关心人】
【好歹我也是女孩子吧,会关心别人有什么好神奇的。话说我也可以理解,突然不想说话的感觉。】
【那你刚刚为什么还要反讽啊】
【——哈】长长叹了一口气,结名放弃了继续解释,无言地,迈开脚步。诚见此,在迟钝一下后,也马上跟了上去。
虽然还不甚了解,但从结名身上散发出微微拒人的气息还有稍显急促的脚步,诚或多或少可以明白结名现在也是处于不想开口说话状态中。是因为刚刚自己的话有这么地让人想放弃回答吗?还是因为结名想自己了解她的心情,而自己却因笨顿屡屡相错呢?总之,在不确定原因之前,还是默默跟着后面吧。
两边的景色,渐渐和幼时的记忆重合起来。自己多久没到过结名的家了?脑中自然浮现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单只是结名,义人,慎吾,凛姬,夏的家,在脑中留下的记忆,仿佛是一张沉睡已久的照片,早就覆盖上了一层不明晰的薄膜。
想到这段路途的终点马上就要到来,诚叫住快步走在前面的结名。
【就到这里吧】
似乎有些惊讶,结名就像被人突然拽住一样,不自然地停下脚步。
【不来我家吗】
话语中带着不同于刚才无奈的空然。结名仅仅以停下步行的动作说。
【嗯,不去了,这里就行了】
【是吗...那等会学校见】
说完,结名就快步走起来,只是,脚步之中好像少了本应属于快步的断然成分。诚在目送结名离开时,视野的边缘映入了贩卖机的影子,让诚再次叫住结名。
在结名转过头来的时候,诚已经赶到了贩卖机的前面,投入硬币后,按下两罐牛奶咖啡。咕噜咕噜,咖啡滚到了出物口。拿起后,诚走到结名的面前,递出其中一罐。
【谢谢陪了我这么久】
可是结名回应的眼神,非常的冰冷。
【所以你就这样又叫住我了?】
诚不知道为什么结名会如此地生气,这不仅不明所以,而且无理。仿佛就在从河畔走到这里的短短时间之内,结名生命中无理的部分就全部向诚宣泄了出来。
【我又做错什么吗】
战战兢兢地,诚向着随时都会暴走的结名问道。这次结名没有像刚刚一样露出无奈,不想解释的表情,反而带着极少见的难以抑制自己感情的冰冷面具。
【你知道什么叫给人希望的前奏然后补以绝望的休止符吗?】
从结名口中迸发出的,是诚根本没预想到的话语。
【给人希望然后亲自将之毁灭,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行为之一。它首先把人的心轻轻捧在手上,给予心最关切的爱护,融化包在心外面冻结的冰霜,等到心因从冰冻中解除桎梏,回复原来的温度和柔软的一刻,它会迅速收拢双手,把心给捏碎啊。这是多么地无耻和卑鄙,先给心温暖让之软化,让心失去原本的硬度,好让之后心连一丝反抗都做不到,被简单地捏碎。所给的温柔,是为后来的毁灭做准备;所给的希望,是为后来的绝望做落差;所给的幸福,是为后来的不幸做丧曲】
透着寒气的瞳孔中,燃烧着怒火。炽热鼓动的内心,寂然霜寒的外表;飞窜奔流的感情,沉然聚积的话语。这两对极端的对立,在结名的身上却融合在了一起。
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诚全力去理解结名这段话的含义。然后,在其中出现的各种强烈的对比和本属两方的概念却偏向于一方的解释中,诚找到了切入口。
【可以陪我到你家为止吗】
仅仅的一句,就像磅礴的大雨倾泻在炙热燃烧的心上,结名刺人的气场,马上就消失了。
【你...真不知道说你是迟钝还是敏感。】
带着一点不甘心,结名“刷”地抢走了诚手上的牛奶咖啡,“—啪"声,帅气用单手就打开了拉环。
【....好甜】
漂亮的弯月似的眉毛,皱成了波浪形。
【我倒是觉得刚刚好】
【你这个人就不懂配合一下吗】
结名侧视着诚,嘴巴微微嘟了起来。 想到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结名又要生气了,于是诚也只好顺着结名的意思,说出违心的话。
【好像真的有点甜啊】
无言地看了诚一会后,结名擅自踏出了步伐。诚看着结名稍稍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明明应该是结名听取自己的类似发泄的话语才对的,但打从一开始,情况就完全变成了结名的单方面挑逗,然后单方面的生气,之后是诚单方面的妥协。只是,就结果来说,这趟让结名陪伴的旅途,还是收到了一开始所期待的效果。关于夏昨天异常举动给心中留下的芥蒂,虽说不是消除,但起码掩盖了起来,这样,就算等下上学的时候见到夏,也大概不会说不出话来。
在走到结名家之后,结名叫诚进屋并在自己换好校服的这段时间里等着。一开始感到疑惑,后来便觉得还是别多想,顺着去做就对了。期间,因为结名的双亲是和结名在同一时间起的床,所以在结名慢跑完回来的现在,早就去上班了。独自一人呆在客厅的诚,四顾这久违的景象。以前觉得很高的饭桌,现在看起来反倒是觉得有点矮了。看着围成コ字形,与记忆有些许差异的沙发,一想到那可能就是结名每天都坐的,不禁产生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久等了,走吧】
结名的话语打断了诚的思绪,让诚的注意力重新放回此时此刻。
【...啊,哦,走吧】
诚因为莫名的心虚,而结结巴巴地回应。结名没有发觉,其实是说没有深究,径直地走向门口,诚也跟着结名,一起走出了结名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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